壓傷蘆葦,與其同在--楊啟壽牧師1

文/邱斐顯

 

「壓傷的蘆葦,祂不折斷;將殘的燈火,祂不吹滅;祂憑真實將公理傳開。」

--以賽亞書四十二章三節

 

楊啟壽,他出自嘉義農校,卻轉而沈浸神學,奉獻原住民教育。

楊啟壽,他投身花蓮玉山神學院長達30載,他與師生拓荒開墾,

如今校園的花草樹木,隱約留下他當年辛苦植栽的身影。

楊啟壽,他擔任長老教會總會總幹事期間 ,他參與起草及發表

「台灣主權獨立宣言」,為台灣民主人權歷史,寫下重要的一頁。

他信奉「壓傷蘆葦,祂不折斷」的疼惜理念,

他力行「壓傷蘆葦,與其同在」的實踐哲學。

這就是楊啟壽牧師。

 


楊啟壽牧師。圖片提供/楊啟壽。

 

一、成長求學

取名有曲折,爸爸叫三叔

 

楊啟壽,1931年出生於嘉義,小時家境並不寬裕。父親識字,生性內向、寡言,他的精力都放在如何賺錢養家。母親沒有接受過教育,但是對子女管教很嚴格。一般人的家庭經驗是「嚴父慈母」,但是對楊啟壽而言剛好相反,他小時候調皮,都是母親「嚴加管教」。

 

楊啟壽有一位年紀比他大很多的大哥楊陵祥。大哥楊陵祥的母親,很早就過世了。楊啟壽的母親是父親的繼室。楊啟壽曾經對自己的名字很不滿意,覺得父母親怎麼會為他取一個很俗氣的「壽」字?後來他才知道,原來他的前面已有不少兄長夭折去世。

 

楊啟壽幼年時,母親和家人都教導他,對自己的父親要叫「三叔」,這一件事讓他非常困惑。「我一直想攏嘸?明明是自己的爸爸,為什麼要我叫他『三叔』?」家人也從不解釋原因。直到自己慢慢長大,楊啟壽才揣測出一些因素。他的名字中的「啟」字,與四叔的兒子們相同,都是「啟」字輩。或許因為大哥楊陵祥以下的幾個男孩都夭折,家裡的人覺得像是受魔鬼咒詛一般,因此決定把他的名字以「啟」字輩來命名,因此要楊啟壽稱父親為「三叔」,而不直接叫「爸爸」。這個現象,一直持續到楊啟壽就讀台南神學院以後,他覺得這個傳統很不可思議,開始對他父親改口叫「爸爸」,而不再叫他「三叔」。

 

二次大戰期間,全家疏散到鄉下,楊啟壽常常會去撿柴,或到小溪裡抓魚。因為鄉下沒有電燈、自來水,生活步調很單純。小學畢業時,日本老師建議他去投考嘉義農林學校。當時,家族裡的堂哥與楊啟壽的大哥楊陵祥都讀長榮中學,他們甚至後來都赴日學醫,因此,當楊啟壽的父親得知老師的建議時,父親的一句話「去考那種『擔屎』的學校有什麼用?」深深刺傷他的心靈,給他很大的挫折感。

 

思想有問題,差點遭退學

 

1947228日 ,爆發228事件,群眾聚集在台灣省專賣局台北分局門口。相片來源:

http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%E4%BA%8C%E4%BA%8C%E5%85%AB%E4%BA%8B%E4%BB%B6

 

1945年,楊啟壽就讀嘉義農林學校一年級時,二戰結束,日本戰敗,撤離台灣。

不久,國民政府的軍隊來台,整個台灣社會不見融合的氣氛,軍民敵對情形頗為嚴重,當時的局勢反而比日治時期更為動盪不安。二二八事件發生以後,有學生對外省老師不滿,他們採取一些報復舉動,有些外省人被抓到嘉義中山堂去軟禁。二二八事件發生後,194732日 ,嘉義的派出所遭到攻擊,有些原住民也下山來參加攻擊在水上機場的守軍。

 

二二八事件較為平息之後,楊啟壽回到學校上課。但是他漸漸不喜歡學校。那時候,學校規定,學生都須參加升降旗,下午雖沒有課,仍必須等到四、五點的降旗典禮結束後才可離校。他覺得這種規定很無理,常常不去參加降旗典禮,而到公園等安靜的地方看自己愛看的書。為此,他被學校記了不少小過、大過。楊啟壽認為:「如果升降旗典禮這麼重要,為什麼只要求學生一定要出席,而沒有要求老師?」老師反駁他說:「學校裡,師生本來就不對等。老師可以抽煙,學生可以抽煙嗎?」這樣的理由實在難以說服楊啟壽。

 

除此之外,楊啟壽也因讀了雷震所辦的《自由中國》雜誌,接觸到自由、民主的思想,青年節寫壁報時,他寫了一些批判性的文章,結果老師把父親叫到學校,說:「你的孩子思想有問題,要多加注意。」

 

因為這些種種問題,楊啟壽被校方記了小過、大過,他的外省導師告訴他,「你的學科成績還可以,但操行成績被扣了31點。你若還有心讀書,我可以幫助你。」這位外省導師本來說好要給他總成績91點(即操行成績可達60點),後來成績出來後,他發現,導師只給他總成績90點(即操行成績只有59點)。最後,他被「留校察看」,若再有過,就必須退學。 

 

大哥的引領,喜歡上教會   
 
 

楊啟壽牧師(左) 黃武東牧師(中間)高俊明牧師(右),相片來源_掃描自楊啟壽著《傷ついた葦と共に》(日文版,中譯《與受傷的蘆葦同在》)第83

 

楊啟壽有個弟弟,生來就有癲癇,他十歲那年,有一天穿過平交道時被火車撞死。弟弟的死亡,對楊啟壽的衝擊很大,平時少言寡語的父親與他兩人,帶著物品到弟弟的墓前去祭拜;他看到父親流露出一種「孤寂」的眼神,一種難以言喻的淒涼表情呈現在父親臉上,楊啟壽開始思考「死亡」的問題。


 
楊啟壽的父母親都不是基督徒,家人的信仰就是台灣一般民間信仰。家中第一位基督徒是楊啟壽的大哥楊陵祥。楊陵祥就讀長榮中學時,開始接觸基督教思想。楊啟壽在大哥的引領下,讀初中時開始到嘉義東門教會參加聚會。他在教會接受薰陶:他喜歡的文學、音樂,在教會裡都可以得到滿足。

 

楊啟壽初、高中時期的階段,教會給他的心靈成長,遠遠超過國民政府在二次戰後接手的嘉義農林學校。戰前到日本留學的大哥,戰後回到台灣,他從日本帶回很多書籍,這些書滿足了喜歡讀書的楊啟壽。這個階段,楊啟壽常常思考人生、死亡的問題,他常常思考:「人是為什麼而活?為什麼而打拼?」

 

在教會,他喜歡彈風琴和鋼琴;他參加聖歌隊;他當主日學老師;他喜歡教會的團契活動,如教堂的音樂、聖誕節的話劇、乒乓球等等;他尤其喜歡每週日聽牧會的黃武東牧師講道。楊啟壽在思想上受到黃武東牧師啟蒙很大,他覺得黃武東牧師很有智慧。那個年代,牧師講道需要在黑板上寫講題,他非常欣賞黑板上的字,覺得黃武東牧師的漢字寫得很美,講題很新鮮。他讀高三的時候,由黃武東牧師為他洗禮,使他正式成為基督徒。

 

在教會,楊啟壽閱讀一些宗教書籍,他從德國神學家史懷哲、日本賀川豐彥牧師等人的身上,學到為弱勢者服務的精神。他們都擁有很高的學歷,也有機會賺錢,但是一個到非洲去為黑人服務,一個到神戶貧民窟去為窮人服務。這種精神讓楊啟壽非常感動,這種精神也形塑楊啟壽「與受苦的人同受苦」的信仰。 



未完待續

 

邱斐顯,《想為台灣做一件事》作者
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prod/booksfile.php?item=0010486824 

 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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