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Sep 18 Wed 2013 00:34
搬家進行中
- Aug 18 Sun 2013 12:06
牧師逃過蛇吻:荊棘中綻放的百合—高俊明牧師信仰之路(7)文/邱斐顯
荊棘中綻放的百合—高俊明牧師信仰之路(7)
文/邱斐顯
玉山神學院,位於偏僻的花蓮壽豐鄉山上,早期學生活動相片。相片掃描自《十字架之路—高俊明牧師回憶錄》高俊明、高李麗珍口述,胡慧玲撰文(望春風出版社,2001),第207頁。
五、玉神歲月
玉神顛沛流離 牧師逃過蛇吻
玉山神學院,是台灣第一所專為原住民設立的神學院,它的前身為1946年設立的台灣聖書學校。原本在此之前,學校有一段顛沛流離的滄桑歲月。早年,在此經營的外籍傳教士,曾借用花蓮秀林鄉富世村農業講習所來開辦學校,但是,聖書學校創辦兩個月後,國民政府收回農業講習所,導致全校師生無處棲身,只好搬到太魯閣立霧館。那是一間荒廢的日本人舊旅舍。四個月後,學校再搬到富世教會,並就近建設校舍。而後,仍不斷搬遷,四處漂泊。玉山神學院的師生,前後在台灣東海岸山區輾轉流浪十一年,遷移七處,最後才落腳花蓮壽豐鄉鯉魚潭畔現址。
1957年4月,高俊明受聘為玉山神學院教員,開始培養原住民傳道人才。同年9月,高俊明就任為玉山神學院院長,開啟他在玉神耕耘十多年的歲月,直到1970年他獲選為第17屆長老教會總會議長,他才離開玉山神學院。
1958年2月,高俊明與李麗珍結婚。1959年,玉山神學院遷址到花蓮壽豐鄉鯉魚潭畔,他們的長子高慕源出生。
高俊明在玉神時期,差一點發生意外,幸好他當時的一位學生全日昇,機智過人,高俊明得以全身而退,免生憾事。他回憶當年,「玉神」全體師生開墾 二十甲 造林地,全校師生慘澹經營,日子過得艱辛無比。有一日深夜,師生皆熟睡。這時,高俊明的一位學生全日昇,聽到蛇在附近呼吸的聲音,而突然夢中驚醒,發現了一條毒蛇,吊在離高俊明頭上不遠的木竿上,伺機而動。他輕輕叫醒高俊明,請他慢慢移動到安全處,然後把另一位仍在蛇下酣睡的同學,從腳猛力一拖。說時遲,那時快,全日昇一個箭步,一棒打死了那條毒蛇,救了高俊明及另一位同學。
阿里山鄉傳道 白天走到黑夜
高俊明與高李麗珍結婚照,相片掃描自高李麗珍口述,
謝大立採訪撰述《見證時代的恩典足跡》,第46頁。
高俊明在玉山神學院院長任內,有一回夏天在阿里山鄉,他要到來吉村的佈道所,拜訪原住民學生的家庭。本來高俊明打算要搭火車去的,但是鄒族學生說,「這段路,不必搭火車,用走的就可以了!」。他們夫婦兩人就果真如學生所言,早上八點出發,開始徒步行走。途中,他們也順道拜訪其他教會,但一路下來,走走停停,總是走了數個小時後,拜會兼休息;休息完以後再繼續走。
當時交通不發達,山路崎嶇難行,一路險象環生,牧師娘腳程走不快,他們夫婦兩人走到太陽下山、夜幕低垂。直到晚上八點,來吉佈道所的教友還看不到高俊明夫婦的蹤影。原住民的學生及教友因此紛紛拿起火把,沿路找人。高俊明夫婦在山路上走著,看到火光,才知道教友們出動來找他們......。
上山從事原住民教學傳道,山中物質生活條件不比平地,有些人往往因而卻步,但高俊明投身其中,前後長達17年,樂在其中。他曾說過:「山地是我的第二故鄉,也是我們一家人最嚮往的地方。」
出國進修 黃彰輝牧師推薦
高俊明任職玉山神學院院長多年後,因精神和體力過度透支,疲憊不堪,於是就選在休假年,sabbatical year,決定赴日進修。1962年,高俊明赴日本東京都鶴川農村傳道神學院進修,該校既有農學指導,又有神學課程,是亞洲各國傳教者深造常去之處。
高俊明日本進修一年多之後,暑假返台,1963年9月,他又赴英國,這次他經黃彰輝牧師推薦,選擇就讀英國伯明罕雪梨奧克學院(Selly Oak Colleges)。黃彰輝牧師早年負笈英國時,就曾在此處進修過。高俊明回想,自己神學院四年期間,黃彰輝牧師就是一位解決人生困惑的恩師。黃彰輝牧師的信仰、誠實、學識、國際觀、關懷學生等等,高俊明對他懷念不已。
未完待續
邱斐顯,《想為台灣做一件事》作者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prod/booksfile.php?item=0010486824
- Aug 13 Tue 2013 17:51
自願前往山區傳道:荊棘中綻放的百合—高俊明牧師信仰之路(6)文/邱斐顯
荊棘中綻放的百合—高俊明牧師信仰之路(6)
文/邱斐顯
喬治慕勒 George Muller,相片來源:
http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File:George_Muller.jpg
四、台南神學院(1953)
喬治慕勒孤兒院 追求夢想
1948年,高俊明長榮中學畢業後,報考台南神學院,就讀四年制神學院的第一期生。入學考試分為筆試和口試,先前還需要教會牧師推薦函,說明考生在教會的表現。
高俊明參加入學考口試時,主考的是黃彰輝牧師。當時黃彰輝牧師問高俊明:「你為什麼來考神學院?」高俊明引用聖經,答道:「因為基督的愛,吸引了我。」黃彰輝牧師又問他:「那麼,畢業後,你是不是想當牧師呢?」高俊明坦承道:「我不要當牧師,我要辦孤兒院。」這學生的回答讓黃彰輝牧師頗感意外,一般而言,神學生都是說將來要當牧師,或是為教會做工,而高俊明只提到最根本的動機。
高俊明的父親留下一些土地,他想日後開設孤兒院,以便照顧孤苦無依的孩童。高俊明說明其中原委,原因是,他童年時期,閱讀過許多偉人傳記,和一些慈善事業的事蹟,尤其是英國的喬治慕勒(George Muller)與日本的石井十次郎。
喬治慕勒(George Muller,1805-1898),是19世紀英國基督教教會領袖,他在英國布里斯托(Bristol)開辦孤兒院。終其一生,他照顧孤兒總數,超過10萬人;他使這些孤苦無依的孩童,接受正常的教育。二次世界大戰後,日本與台灣突增了很多孤兒。高俊明受他們兩人的影響,一直夢想有朝一日,要創設孤兒院所,來照顧無依無靠的幼童,給予他們成長茁壯的機會。高俊明坦承道,「我雖然就讀台南神學院,我從沒想到當牧師,我想辦一所孤兒院,那是我少年時代,托爾斯泰啟蒙的延續。」
許有才牧師 原住民山區傳道
許有才牧師、姬紅甘牧師娘,相片來源:
http://picasaweb.google.com/lh/photo/BcxNlwwPxjKXyU47ra3l7Q
高俊明懷抱多年辦孤兒院的夢想,後來改變了。就在他畢業前幾天,屏東教會的許有才牧師,當時擔任台南神學院董事長,他應邀向畢業生致詞。許有才牧師關心原住民,經常進出山區傳道,曾被選為山地傳道委員會的主席,也擔任過基督長老教會南部大會的議長。
許有才牧師在畢業典禮上,詳細報告原住民山區傳道的情形,嚴重欠缺傳道人上山服侍。當時,高俊明聽了許有才牧師的一席話,他心想,「上帝的旨意,是盼望我走向人煙稀少的窄路,去服侍缺人照顧的羊群。」於是,高俊明下定決心,要去原住民的山區巡迴傳道。南神十二個應屆畢業生當中,他是唯一一個自願前往山區傳道的畢業生。
高俊明第一個牧會的地方在屏東。他在那裡做傳道師,深受許有才牧師夫婦照顧。他也有一段時期,獨自一人住在水門村,專事原住民巡迴傳道,又在那裡開辦了野外主日學。待在屏東的數年間,他曾說,他在那裡認識了很多平地與原住民的兄弟姊妹,終其一生,難以忘懷。
高俊明曾寫了一首小詩,描寫他翻山越嶺,向原住民傳道的心路歷程:
〈山地傳道〉
寂寞的行旅
綠山 青空
野地 小溪
處處皆美麗
但 寂寞的心裡
一片是淒迷
四天三夜之旅
漫長無際
探訪之地是附近的山里
其實遙遠無比
…………
想回家 但 應該留下
想放棄 但 應該前去
不願意 但 要去
絕對不願意 但 要去
已經厭膩 但 要去
唉 我心破碎
心碎萬片
神啊
救助我吧
(《瞑想的森林—高俊明詩集》,p.5~7)
高俊明楊啟壽 學長學弟翻山越嶺
高俊明上山傳道,去服侍缺人照顧的羊群,卻不忘記邀人同行,走向人煙稀少的窄路。楊啟壽是高俊明南神的學弟,也緊隨高俊明步履,先後接任玉山神學院院長與長老教會總會總幹事。高俊明就是找楊啟壽一起上山傳道。
楊啟壽牧師回憶當年,高俊明帶領他走入山區去牧會的情景。有一次,高俊明邀他一同前往高雄縣三民鄉布農族的教會訪問,訓練教會詩班及傳道,這是楊啟壽有生以來第一次進入深山的原住民教會。
他們從屏東搭最後一班巴士前往甲仙,不料中途遇到山崩,巴士司機不願再開車前往,於是放他們兩人鴿子,大巴士調頭走人。他們兩人身上帶著要送給原住民教會藥品及食物,行李相當沈重,兩人咬緊牙根,繼續挺進,摸黑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到甲仙。
隔日,他們又從甲仙走了十個小時,才到達該布農族教會。途中,一片荒野深山,無商店可購物果腹充飢,最後,雖已筋疲力竭,仍安然抵達。
楊啟壽佩服高俊明那一趟翻山越嶺,他們都耗盡體力,但高俊明從不埋怨叫苦。這段經歷,也開啟了楊啟壽從事原住民神學教育及傳道工作,以及後來的總會總幹事生涯,難怪楊啟壽常對高俊明自我解嘲道:「我這輩子被你『害』得很慘!」
未完待續
邱斐顯,《想為台灣做一件事》作者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prod/booksfile.php?item=0010486824
- Aug 12 Mon 2013 22:02
向托爾斯泰看齊:荊棘中綻放的百合—高俊明牧師信仰之路(5)文/邱斐顯
荊棘中綻放的百合—高俊明牧師信仰之路(5)
文/邱斐顯
俄國文豪托爾斯泰(1828—1910)在書房。
俄國文豪托爾斯泰 反對政府暴力
俄國大文豪托爾斯泰(1828年9月9日—1910年11月20日),出身貴族,著有《戰爭與和平》、《安娜.卡列尼娜》和《復活》等經典的長篇小說。他一生文學創作無數,也投身各種社會運動,尤其要求教育改革。他抨擊私有財產制度,他想與農民一樣,靠著勞力過活。
托爾斯泰晚年,投注宗教探索,他認為一個基督徒,應該遵守聖經上「不得以惡還惡」的禁令,而政府訓練軍隊,發動戰爭,卻是行使暴力的機器,因此他提倡非暴力,反對一切政府的暴力形式,而成為一個基督教無政府主義者。
他詮釋基督教義,見解獨特,更不時撰文批判東正教會。1901年2月24日,東正教會無法忍受他的「異端邪說」,而將他開除教籍。
托爾斯泰所著《上帝的國就在你心中》(The Kingdom of God is Within You),書中闡述,人應避免暴力,以及他的非暴力抵抗等思想。
印度聖雄甘地,年輕時代在南非為印度人權利而奮鬥時,就深受這本書的影響。托爾斯泰逝世前一年,曾與甘地書信往來不斷,討論非暴力思想。當時,甘地把他在南非所設立的修道場所,取名為「托爾斯泰莊園」。後來,甘地在自傳裡,特別讚揚托爾斯泰是「當代最偉大的非暴力傳道者」。
1910年11月20日,托爾斯泰病逝,家屬遵其生前遺囑,將他遺體葬於故居附近森林之內,一坏黃土,不設墓碑,不擺肖像,如同他晚年力倡簡樸生活那樣,回歸自然。
托翁簡樸生活哲學 高俊明身體力行
高俊明在日本讀書時,很喜歡閱讀托爾斯泰的作品,深受其精神感召,立志將來要實踐托爾斯泰哲學,準備為貧窮的、受壓迫的人獻身。二次戰爭結束,他返台就學讀初中時期,就想奉行托爾斯泰簡樸的生活哲學,養成規規矩矩的生活態度,每天按表操課,計劃性的讀書,勞動或歌唱。
高俊明當時嚴格自律,一天只睡三、四個鐘頭,不吃魚、不吃肉,粗茶淡飯過日子。在學校,他踢足球、打橄欖球、跳高、撐竿跳,和舉重,以鍛鍊體魄。放學後,他打掃住宅前後院。家中百盆蘭花和盆栽,他親自澆水;家中雜務,他自願幹粗活,學習托爾斯泰放下身段,力行勞動。
這時的高俊明,極力奉行托爾斯泰的禁慾主義。但是這種生活,撐了兩年,讓他外表看來,肌肉結實,身強力壯,但執行過頭了,搞得營養不良,而生了一場大病,人臥床在家,高燒不退,家人延醫,皆束手無策,恐有喪命之虞。所幸,經過漫長調養,才逐漸恢復健康。大病一場的教訓,高俊明不得不中斷這種一天二十四小時、力行托爾斯泰式的禁慾生活。
事實上,托爾斯泰也的確在他五十六歲(1884年)時,努力改變自己過去的生活習慣。他每天早晨七點起床。托爾斯泰晚年不喝酒、不抽煙、不打獵、不吃肉,徹底實踐素食主義,過著簡樸禁慾的生活。
不過,托爾斯泰的妻子索菲雅則認為,托爾斯泰的真正使命是文學創作,粗衣簡食對他的健康無益;她也不贊成托爾斯泰不斷地體力勞動,她常常為此阻止托爾斯泰。
關懷弱勢 乞丐當成「兄弟」
高俊明對托爾斯泰身體力行的哲學思想,敬重不已。托爾斯泰有貴族的身份,卻沒有貴族的驕縱,他對農夫、勞工的疼惜與尊重,他更是花時間教育農夫、勞工的小孩;他尊重每個人的人權:即使對方是一個乞丐,他也一樣尊重他。
高俊明很清楚地記得一個托爾斯泰的故事。曾經有一個乞丐向托爾斯泰求乞,當時托爾斯泰身上沒有錢,但是他伸出手臂,攬著這個乞丐,說道:「兄弟,我今天身上沒帶錢。下次我身上帶錢的話,我會給你的。」這個乞丐回到貧民窟時,滿載著高興的心情,因為托爾斯泰把他當「兄弟」一般看待。年輕的高俊明,讀到這段文字,深受感動,他覺得托爾斯泰這樣有錢有勢的人,竟能對弱勢貧民,如此愛心,這是他所要學習的。
未完待續
邱斐顯,《想為台灣做一件事》作者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prod/booksfile.php?item=0010486824
- Aug 04 Sun 2013 15:56
返鄉貨輪上唱歌跳舞:荊棘中綻放的百合—高俊明牧師信仰之路(4)文/邱斐顯
荊棘中綻放的百合—高俊明牧師信仰之路(4)
文/邱斐顯
「大久丸」貨輪( DAIKYU MARU),原為二次大戰結束後,日本貨輪改裝而成的人員遣返船。此為該輪依比例縮小的模型,相片來源:http://www.geocities.jp/k_saito_site/hikiagesen1.html
三、戰後歸鄉
「大久丸」返鄉貨輪,聖經〈出埃及記〉
1945年,二戰結束,高俊明返台心切,他想念父母親,想念故鄉,不想再待在日本。1946年1月,高俊明與表兄弟們,一起搭「大久丸」貨輪(DAIKYU MARU)返台。
「大久丸」原本是一艘貨輪,由於載客時重量太輕,如遇風浪,船身會搖晃不穩,因此該船艙底壓了很多沙石,以增加船隻重量,船艙則鋪上蓆子,供乘客睡覺。高俊明就是搭這艘貨輪,與眾多台灣歸鄉客,從橫濱出發,搖來晃去,慢慢南行,航向闊別已久的故鄉。
同船返台的台灣同鄉中,有一位吳振坤教授,高俊明在搭船期間,深受其影響。吳教授留學日本,專研哲學,是一位熱心的基督徒。航程中,他每天都主持「聖經研究會」,帶領大家研究〈出埃及記〉。吳振坤教授把那段航程,譬喻成舊約聖經的〈出埃及記〉。他認為出了埃及,仍要歷經各種苦難、曠野飢寒,遭遇背叛、敵人來襲……等等磨難錘鍊,要信心堅定、克服萬難,最後才能進入充滿流奶與蜜的迦南美地。高俊明聽吳振坤的講道,雖然有些細節忘了,但〈出埃及記〉的詮釋給了高俊明莫大的啟示,指引了他未來奮鬥的方向。
蔡瑞月跳舞 高俊明唱歌謠
舞蹈家蔡瑞月,留日習舞學生照。相片來源:
http://www.libertytimes.com.tw/2001/new/aug/10/life/0117p/39-0810.jpg
「大久丸」返台航程,高俊明印象深刻,其中台灣舞蹈家蔡瑞月也同在這艘船上。蔡瑞月是台灣現代舞的先驅。她1921年出生於台南市,台南第二高等女校畢業,1937年赴日本學習現代舞,1945年畢業於日本石井漠與石井綠舞蹈研究所。二戰期間,她隨石井舞蹈團到南洋巡迴表演六百多場。
航程中,許多台灣同鄉及留學生,他們自動自發舉辦音樂會和才藝表演,以渡過這漫長的海上之旅。蔡瑞月則表演舞蹈。蔡瑞月事先請高俊明、侯書德、侯書文等幾位年輕人,練習唱台灣民謠,練好之後,就請他們唱歌伴奏,她再跟著節奏編舞。
高俊明記得,他們當時唱著一首由黃得時所作的台灣民謠【美麗島】,歌詞如下:
「你看咧!一、二、三,水牛食草過田岸,
鳥鶖娘仔來作伴,尻脊頂騎咧看懸山。
美麗島,美麗島,咱台灣!」
蔡瑞月站在「大久丸」甲板上,迎著太平洋,編跳出「印度之歌」、「咱愛咱台灣」,同船返鄉心切的台灣同鄉,成了她返台前的第一批觀眾。
1947年蔡瑞月曾經於台北中山堂表演,轟動藝術圈;她與來自中國的詩人雷石榆相戀,結婚生子。1949年,雷石榆因匪諜罪名遭驅逐出境後,蔡瑞月也受牽連而入獄,從台北保安處、內湖監獄到綠島,長達三年。1953年出獄後,她依然舞動人生,終身不輟,她在台北成立「蔡瑞月舞蹈研究社」,為台灣培育優秀的舞者。1983年蔡瑞月與兒子雷大鵬移民澳洲,1999年她返台進行舞作重建「牢獄與玫瑰——蔡瑞月的人生浮現」。2005年,蔡瑞月病逝於澳洲。
戰爭結束,返鄉貨船,因緣際會,高俊明與蔡瑞月船上相遇,蔡瑞月跳舞,高俊明等人唱歌,……。往後的際遇,雖各有不同,但是蔡瑞月因匪諜案遭牽連而入獄,高俊明後來也因人權案而牽連入獄,卻有相似之處。
未完待續
邱斐顯,《想為台灣做一件事》作者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prod/booksfile.php?item=0010486824
- Jul 28 Sun 2013 12:16
深受內村鑑三啟迪:荊棘中綻放的百合—高俊明牧師信仰之路(3)文/邱斐顯
荊棘中綻放的百合—高俊明牧師信仰之路(3)
文/邱斐顯
內村鑑三(1861-1930),日本宗教思想家。
http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File:Uchimura_Kanzo.jpg
內村鑑三《求安錄》 高俊明深受啟迪
內村鑑三著作等身,最知名的著作是他的三部自傳:《一個基督教徒的慰藉》(1893)、《求安錄》(1893)和《我是怎樣成為基督教徒的》(1895)等。其中,《求安錄》一書,描述內村鑑三的基督教思想精華,表露他一生的信仰告白。高俊明表示,他受《求安錄》的思想啟迪,非常深遠。
內村鑑三於1930年逝世,他的墓碑上,刻有自題的信仰表白如下:
I for Japan;
Japan for the world;
The world for Christ;
And all for God.
這段文字的意思是:「我為日本;日本為世界;世界為基督;而一切為上帝。」換句話說,內村鑑三身為一個日本人,他愛日本,但他的祖國日本應為世界而存,應為基督而活,不可背離真理。內村鑑三自題的墓誌銘,簡單明瞭,道盡了內村鑑三一生的信仰真髓。高俊明牧師年逾八十,受訪時憶起這件事,他不需查閱任何資料,脫口即能以英文表達出內村鑑三的墓誌銘,足見他對內村鑑三的敬仰之深。
隨身攜帶小冊子 決定做基督徒
高俊明不斷地探索宗教思想、閱讀宗教信仰方面的書籍,其中,《新約聖經》和內村鑑三的《求安錄》特別打動他的心。他看《新約聖經》,特地買一本小冊版本,隨身攜帶,有空就讀。他讀了《求安錄》,也是如此,一本小冊子,隨身攜帶,一有時間,就拿出來讀,書上塗滿他所畫的紅線記號。高俊明看了這兩本書之後,他經過深沉思考,而後決定:「我要做一個基督徒。」自那時起,他開始認真上教會,發憤研讀聖經。
高俊明說,他十八歲以前,還不是一個基督徒。他雖然出生於基督醫生的家庭,卻一直抗拒主的救恩,不願意聽福音,也不願意作基督徒。
然而高俊明經歷二次大戰,經常面臨死亡的恐懼,不斷思索生命的意義,終於在十八歲那年,虔心受洗成為基督徒。
內村鑑三的宗教思想,後來也影響了另一位極為有名的日本學者—矢內原忠雄(やないはら ただお)(1893-1961)。1911年,矢內原忠雄參加內村鑑三的「聖經研究會」,而後終身信仰內村鑑三提倡的基督教「無教會主義」。矢內原忠雄曾撰寫《帝國主義下的臺灣》,這本書是研究台灣在日治時代的重要著作。他曾公開反對日本軍國主義的侵略政策,而被迫辭去東京帝國大學教職。1945年二次大戰結束,飽受戰火摧殘的日本人民,這時才驚醒,矢內原忠雄的主張才是真正的愛國,才是日本重生的途徑。後來,東京帝大聘請他重返講壇,1951年,矢內原忠雄擔任東京大學第16代總長(第16任校長)。
賀川豊彥和平祈禱 高俊明語帶哽咽
賀川豊彥(1888-1960) http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File:KAGAWA_Toyohiko_young.JPG
賀川豊彥(かがわ とよひこ,1888-1960),是基督教和平主義者、勞工運動家、傳教家,也是基督徒作家。賀川豊彥一生著作等身,出版了超過150本著作。
1907年,賀川豊彥進入神戶神學院,就讀期間,他住在神戶的貧民窟,向貧民傳道。1921-1922年,他參與神戶川崎造船所的勞資糾紛案而兩度被捕。他在牢中寫下了自傳體小說《越過死亡線》(Crossing the Deadline),日後出版,長期成為日本暢銷書。賀川豊彥分別於1922年及1940年,兩度來台灣演講宣教。
二戰期間,賀川豊彥因日軍侵華,向中華民國道歉,而遭到日本憲兵隊拘留。他被釋放之後,前往美國,企圖以一己之力,去阻止日本與美國爆發戰爭。但1941年12月8日,日本依然偷襲珍珠港,此事引起美國輿情沸騰,美國自二戰的孤立主義立場,轉而對日宣戰。美日兩國,因而戰事爆發。賀川豊彥的努力,終究功敗垂成,他的母國日本,最後走向敗亡的命運。
高俊明非常推崇賀川豊彥,他提到,當時美日爆發戰爭之前,兩國關係非常緊繃,有一天,賀川豊彥曾在美國太平洋西岸某地,向美國人講道,這位宗教思想家,面對會眾,他吟詩,他敬拜上帝,他為兩國的和平做祈禱。賀川豊彥力圖追求和平,阻止戰爭,而向美國會眾口中唸出祈禱詞:「太平洋的彼一邊,是我的國家日本……太平洋的這一邊,是諸位的國家美國,我願望太平洋的兩岸國家,都在神的恩典中保持和平。」當高俊明說到賀川豊彥這一段故事時,高俊明也融入當時的情境,感觸良多,而眼角滲出淚水,語帶哽咽……。
未完待續
邱斐顯,《想為台灣做一件事》作者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prod/booksfile.php?item=0010486824
- Jul 21 Sun 2013 01:05
求學不順遂,思索人生意義:荊棘中綻放的百合—高俊明牧師信仰之路(2)文/邱斐顯
荊棘中綻放的百合—高俊明牧師信仰之路(2)
文/邱斐顯
小留學生高俊明(右二),攝於東京蔡培火家。相片掃描自《十字架之路—高俊明牧師回憶錄》高俊明、高李麗珍口述,胡慧玲撰文,望春風,2001,第69頁。
二、求學歷程
高俊明的三舅侯全成醫生,向來注重子女的教育,長年聘請家教來到家中來教導子女學業,也聘請音樂老師,教導鋼琴和小提琴。侯全成把三個兒子,侯書宗、侯書德和侯書文,都送去日本東京讀書,並拜託當時長住日本的蔡培火來照顧。蔡培火是高俊明的姨丈,他的太太,是高俊明母親的表姊妹。
1939年,高俊明小學五年級,年僅11歲,就跟著表兄弟侯書德、侯書文,以及蔡培火的獨子蔡敬仁等人,離鄉背井,遠赴東瀛,當起小留學生。他們一起住在東京蔡家。就讀淀橋第四國民學校。
求學不順遂,思索人生意義
高俊明國小畢業時,參加中學入學考試。跟他一起來的侯書文和蔡敬仁,他們一考就中;但是高俊明連續考三所中學,皆名落孫山。他考的學校越來越差,但是他依然考不上。他沒有考取任何一所日間學校。最後,他不得不去考夜間學校。
高俊明雖然出生於基督教家庭,當時他還沒有接受基督信仰,不喜歡去教會。他小時候住台南,三更半夜父母親會叫醒他起來做禮拜,那種儀式呆坐很久,既乏味又無聊。這些兒時的經驗,讓高俊明深深覺得:「人只要按良心去做,不要做壞事就好了,何必去教會?」因此宗教對高俊明而言,並非必要之事。
高俊明遠離家鄉,離開雙親,雖受親戚長輩照顧,但當時求學不順遂,再加上每天親歷戰火人生,感受死亡恐怖,目睹那些工廠的工人,有錢就去喝酒買醉,去風化區閒逛,過著沒有目標、沒有明天的生活。高俊明忍不住暗自反省:「到底人生是什麼?」
再三反省,高俊明終於了解,生命有限,道德知識也有限;人的心靈空虛,人的信仰有限。他如同大海中迷航的船隻,渴望看到指引港口的燈塔。高俊明於是開始追求宗教信仰。他開始讀佛經,他開始讀《成長之家》,那是當時日本新興的宗教,強調每一個人要不斷成長。他也接觸當時很著名的宗教「創價學會」的相關書籍。
內村鑑三 日本宗教思想家
內村鑑三 (1861-1930),日本宗教思想家。圖片來源:
http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File:Uchimura_Kanzo.jpg當時,高俊明曾在三舅侯成全的書房裡,看到內村鑑三所著的書。他開始探索內村鑑三的宗教思想。內村鑑三(うちむら かんぞう,1861-1930),出生於江戶(東京舊名),日本明治、大正時代「無教會主義」(Non-church Christianity)的創始人,近代日本重要的思想家與傳道人。
內村鑑三16歲時,考入北海道札幌農校,該校即為現今北海道大學的前身。札幌農校是日本第一個以英語為主要授課語言的學校,創校者是美國克拉克博士(Dr. William S. Clark)。克拉克校長是一位虔誠的基督徒,他在校期間不長,卻強調學生應學習自由、平等、博愛等的近代文明價值,他臨走時,留給學生一句話:「青年人,當胸懷大志!」(Boys, be ambitious!)。這句話,影響深遠,北海道大學至今仍奉為校訓。
當時,除了內村鑑三之外,新渡戶稻造也受教於克拉克博士門下。他們同時於此接受基督信仰。新渡戶稻造後來擔任國際聯盟副秘書長。
1890年(明治23年),內村鑑三留美回來,任教於東京第一高等中學,當時明治天皇頒布有名的「教育勅語」。1891年1月9日,該校舉行了所謂的「奉戴式」,就是全校師生必須爬上台上,向安放「教育勅語」的黑油漆的小木箱子,行最敬禮。輪到內村鑑三上台時,他竟然表示拒絕向這種「偶像」行禮。此事鬧得「滿校風雨」,在新聞界的渲染之下,星火燎原,傳遍日本全國。內村鑑三馬上成了眾矢之的,「國賊」污名隨即加身。他因而失業,重病,他的妻子也因過勞成疾而過世。
信靠基督 反對日本軍國主義
內村鑑三深受其校長克拉克博士激勵,一生致力傳揚基督福音,他曾在札幌成立獨立教會,成為日本「無教會主義」先驅。該派別主張,人只要信靠基督,不必經過任何制度儀式,就可以成為基督徒,也不一定要受洗加入教會。
內村鑑三一生反對日本軍國主義,反對日本發動戰爭、侵略他國,他的言行因而得罪當道。1903年,日俄戰爭開戰前夕,內村鑑三高唱「戰爭廢止論」,公然批判軍國主義的野心政客,他反戰的主張被視為反社會、反國家的異端,但是,他的堅持與熱情,卻贏得許多日本知識份子的讚揚。
內村鑑三曾在一場著名的演講中,提出一個問題:「人類留給後世最大遺產是什麼?」,他自己認為,留給後代子孫最有意義的、最能留芳百代的,就是「勇敢而高尚的生涯」。
未完待續
邱斐顯,《想為台灣做一件事》作者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prod/booksfile.php?item=0010486824
- Jul 09 Tue 2013 01:02
高俊明「彈石弓」打蘭花:荊棘中綻放的百合——高俊明牧師信仰之路(1)文/邱斐顯
荊棘中綻放的百合—高俊明牧師信仰之路(1)
文/邱斐顯
高俊明牧師(攝影/邱萬興)
一個聽母親說故事,練習「彈石弓」的小孩童,懷抱「大衛擊敗歌利亞」的天真夢想;
一個來自寧靜玉神的院長,接任長老教會總幹事,投入台灣政治改革,推動發表人權宣言,籲求「一個新而獨立的國家」;
一個昂首闊步的良心犯 ,走進甘地的「監獄聖殿」吟唱聖詩,走到教廷代表面前,領受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千里之遙的祝福。
高俊明的信仰之路,如荊棘中綻放的百合。
一、出生背景
祖父高長傳道 父親高再得行醫
高俊明父親 高再得 醫師,母親高 侯青蓮 女士合影。相片掃描自高李麗珍口述,謝大立採訪撰述《見證時代的恩典足跡》,第44頁。
高俊明的祖父高長,是一位傳道者,也是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第一個信徒。他曾赴澎湖傳道,為澎湖基督教傳道之始。高俊明的父親高再得,1883年出生於烏牛欄教會,即現在南投埔里。高再得是高長的三子,因父親的傳道工作,而親身經歷台灣第一代傳道者的生活與傳統,便想傳道與行醫兩者兼顧,一方面立志當醫生,一方面也學習當個傳道者。
早期台灣還沒有西式醫學院,西醫仍採學徒制。高再得中學畢業後,到彰化醫館(現今為彰化基督教醫院),跟隨蘭大 衛 醫師(Dr. David Landsborough)學醫多年。1907年,高再得與侯青蓮結婚。
高俊明的母親侯青蓮,1890年生。她的父親侯皆得是一名漢醫,原是清朝的武官,來台灣之後,經營茶行。侯皆得夫婦原本並非基督徒,他們直到晚年才信主。但他們思想開明,使得長女侯青蓮免受纏足之苦,並就讀當時台灣第一所西式女子學校,台南長老教會女子學校,即現今的長榮女中。侯青蓮後來長年擔任主日學老師、長老、婦女會會長,也曾任長榮女中校友會會長、董事長等職。
母親擅長說故事 大衛擊敗歌利亞
牧羊少年大衛打敗巨人歌利亞,相片來源:
1929年6月6日,高俊明牧師出生於台南。他生長在一個大家庭,父母親一共生育了十三個子女,高俊明排行十二。父親當醫師,家裡還有三、四位幫傭。每天晚餐後,父親都會帶領全家十多人一起吟詩、祈禱、讀聖經。高俊明回憶小時候的情景,他說:「我的父母親都是老實人,聚會時嚴肅地讀經,我小時候,並不喜歡這種聚會。」
高俊明印象中,母親很會說聖經故事。他四、五歲時,母親常用台語,說聖經故事給他聽。有一次,母親講「牧羊少年大衛打敗巨人歌利亞」,歷歷如繪,栩栩如生,高俊明非常喜歡這個故事。
「大衛擊敗歌利亞」故事約略如下:
非利士人來襲,以色列人迎戰,非利士派出巨人歌利亞陣前叫戰。那巨人戴盔穿甲,腿綁護膝,肩背銅槍,手拿粗矛,連續四十天,向以色列人陣前叫戰,以色列方面畏縮害怕,遲遲無人敢上前應戰。
若一直無人出去擊敗歌利亞,以色列即面臨亡國命運,以色列人也將成為非利士人的奴僕。這時,年輕的牧羊人大衛,挺身而出,上前應戰。他拒絕穿上鎧甲,只拿自己的杖,挑選了五塊光滑的石子,來迎戰歌利亞。
大衛對歌利亞說:「你來攻擊我是靠刀、靠槍,但我來攻擊你是靠萬軍之耶和華的名。」大衛憑著對神的堅強信心,無所畏懼,用機弦甩石,一塊石子飛出,擊中歌利亞的額頭,使他應聲仆倒,面伏於地。大衛上前,殺死歌利亞,割下他的頭。非利士眾人眼見,令人聞之喪膽的巨人歌利亞,竟然如此不堪一擊,便紛紛潰敗而逃。
英雄神話故事 高俊明「彈石弓」打蘭花
高俊明聽到母親述說這個少年大衛,為自己的民族、為自己的國家,以小擊大的英雄神話故事,高俊明感同身受,神往不已。……有一天,高俊明突發奇想,有樣學樣,竟然也想學聖經時代大衛的「彈石弓」絕技。
當時,高俊明的父親喜歡種蘭花,家中庭院裡有棵大榕樹,父親就在大榕樹下,綁著許多蛇木,蛇木上掛著好幾百盆的蘭花。讀幼稚園時,高俊明聽完母親說大衛的故事後,曾經試著想學大衛,用「彈石弓」去打擊蛇木上的蘭花。結果,這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,沒抓住準頭,原本要打蘭花,竟然甩著甩著,「咻!……」一顆石頭,飛進廚房去,擊中牆壁,雖沒傷到人,卻也嚇壞了忙著煮飯的幫傭。
未完待續
邱斐顯,《想為台灣做一件事》作者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prod/booksfile.php?item=0010486824
- Jul 05 Fri 2013 22:47
接任總幹事,關心全台灣-壓傷蘆葦,與其同在的楊啟壽牧師(5)文/邱斐顯
文/邱斐顯
「壓傷的蘆葦,祂不折斷;將殘的燈火,祂不吹滅;祂憑真實將公理傳開。」
--以賽亞書四十二章三節
楊啟壽,他出自嘉義農校,卻轉而沈浸神學,奉獻原住民教育。
楊啟壽,他投身花蓮玉山神學院長達30載,他與師生拓荒開墾,
如今校園的花草樹木,隱約留下他當年辛苦植栽的身影。
楊啟壽,他擔任長老教會總會總幹事期間,他參與起草及發表
「台灣主權獨立宣言」,為台灣民主人權歷史,寫下重要的一頁。
他信奉「壓傷蘆葦,祂不折斷」的疼惜理念,
他力行「壓傷蘆葦,與其同在」的實踐哲學。
這就是楊啟壽牧師。
五、社會關懷
原住民運動,風起又雲湧
這段話,雖是用來教導學生的話,然而在玉神奉獻原住民教育三十年的楊啟壽,就是如此身體力行耶穌基督的精神。從1976年到1989年,楊啟壽一直擔任玉山神學院的院長。1984年,楊啟壽再赴美國密西根州Western Theological Seminary攻讀神學碩士一年,此時,他接觸到西方解放神學的思想,開始希望積極培養原住民的教師人才,期待原住民學生能盡早接手玉神院長之職。
他開始接觸解放神學之際,也是台灣社會變動最大的階段。那時雖是戒嚴時期,卻也是台灣黨外運動風起雲湧、街頭狂飆的年代。當時國民黨以國家機器嚴重迫害原住民的生存之道,身為玉神院長,楊啟壽甚至以摩西帶領以色列人出埃及的經文,鼓勵學生參與原住民社會運動,這些包括:要求「廢除入山證之規定」、反雛妓運動、要求「特赦湯英伸」、抗議吳鳳神話、抗議東埔挖墳事件、還我土地運動、正名運動等。
1986年2月,楊啟壽以<釋放與暴力>為題,在開學禮拜中教導學生:「……在釋放神學上,常提到的另一種暴力,叫做『機構暴力』。這是指一種機構,或是社會制度本身,構成對別人的傷害而言。比如說,政府制定山地行政法,或藉其餘特別的行政命令規定,原住民入山也要求辦入山證,或是一些山地教會不能與其他宗教團體一樣獲得土地所有權,而必須年年繳納租金,以致傷害教會事工的正常發展,都可稱為一種機構暴力。……那些高明的暴力,以合法手段,來達成非法的目的,雖有合法的形式,但其精神卻是充滿罪惡。……我想,那些以『高明』的手段剝削欺壓原住民的日本人或是漢人,應該是比原住民更愛好暴力的人們。……」
總會總幹事,關心全台灣
若從1959年開始任教算起,楊啟壽的人生中,最精華的三十年歲月,全奉獻給玉神。一個人的一生,有多少個三十年? 許多 教授或教師在教了三十年之後,早已準備規劃自己的退休生活。對楊啟壽來說,1989年,在他於玉神任教滿三十年之際,卻又接下長老教會總會總幹事的重要任務,並開啟了他另一個階段為台灣社會的奉獻。
1985年,楊啟壽開始擔任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會的副書記;1986年擔任書記;1987年擔任副議長;1988年擔任議長。1985年之前,楊啟壽曾接到一些人士的警告,這些人揚言若是他擔任總會幹部職位,玉神的募款將會減少。楊啟壽不為所動,他依然盡力做好他份內的工作。
1989年,擔任總會總幹事將近二十年的高俊明牧師卸下重擔,改由楊啟壽牧師接任。繼玉神之後,楊啟壽再一次從高俊明手中接下棒子,這一次,他服務的是全台灣。
楊啟壽坦承,1971年長老教會總會所發表的「國是聲明」宣言,對他而言是一個很大的震撼。他常常思考,教會宣教的意思是什麼?宣教的意義不就是讓信徒了解、支持並關心台灣人民的尊嚴。他明白,基督教有些教派,對台灣的民主、人權議題並不關心;而台灣有些宗教團體,常常表明與政治劃清界線,甚至要求信徒不要參與任何政治活動。楊啟壽舉例,長老教會與其他教會共同推動「2000年福音運動」,但推動了一陣子,就遇到困難,因為大家對台灣人權問題的觀點不同。
1988年,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議長楊啟壽(右二)及總幹事高俊明(左前二),於瑞士基督教聯盟的辦公室,與中國教會領袖會面。相片來源/掃描自楊啟壽著《傷ついた葦と共に》(日文版,中譯《與受傷的蘆葦同在》)第97頁
1988年,中國教會領袖開始出國訪問歐洲教會,那年由瑞士基督教聯盟邀請,讓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議長楊啟壽及總幹事高俊明,與中國教協的訪問團丁光洲主教等五位代表見面,談話並共守聖餐。這是中國基督教協會與台灣長老教會的第一次接觸。中國尚未開放時,台灣教會在國際舞台上,能夠強而有力地發聲;但是中國開放之後,他們的教會開始對世界發聲,當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時,台灣教會的聲音在國際上就越難獲得重視。
六、台灣蘆葦
國際舞台上,台灣要發聲
楊啟壽接任總幹事之後,沿續長老教會總會的宣教思想,積極參與和台灣前途有關如針對二二八事件要求平反、公民投票、Say No to China等各項活動。1991年,長老教會總會舉辦一場研討會,邀請普世教協人士來台,探討如何確保台灣在國際舞台上的地位。隨後「台灣主權獨立宣言」便於1991年8月20日公佈。
這份宣言的重要性,不亞於1970年以來的三份長老教會有關人權方面的宣言。尤其是面對中共開放後,基於台灣教會在世界舞台能見度大幅減少的壓力,長老教會堅決宣告:「台灣主權獨立。台灣的主權與土地屬於台灣全體住民。台灣與中國是兩個不同的主權獨立國家。」並主張:「一、制訂台灣新憲法;二、以台灣的名義加入聯合國;三、確立台灣與中國的新關係。」這份宣言也和當時台灣社會要求台灣獨立的聲浪極為吻合。
楊啟壽於總幹事任內,積極物色接手人選。他深知,從黃武東牧師、鍾茂成牧師、高俊明牧師到他本人,都是南神出身。而長老教會總會,實際上是由前南部大會和北部大會合併而成的,如果能有一位北神出身的牧師擔任總幹事,對全體教會的發展可能較好。因此,楊啟壽到城中教會找到羅榮光牧師,邀他到長老教會總會來擔任助理總幹事。1998年,楊啟壽三屆總幹事任期結束時,羅榮光牧師獲選為下任總幹事,他也順利交棒給羅榮光牧師。
壓傷的蘆葦,日文版出書
楊啟壽著《傷ついた葦と共に》(日文版,中譯《與受傷的蘆葦同在》)封面
楊啟壽一向認為,人要有思考與批判的能力。過去,他欣賞日本賀川豐彥牧師為貧民服務的精神,後來,當他知道後期的賀川豐彥支持日本以聖戰之名發動侵略戰爭時,楊啟壽就修正了他的觀點。楊啟壽得知曾任日本東京大學校長的矢內原忠雄教授,勇敢地批判日本殖民主義時,他由衷敬佩。
2003年,楊啟壽在日本海外幹事君島洋三郎的鼓勵下,出版《壓傷的蘆葦》(書名取自聖經以賽亞書42:3),楊啟壽以日文寫下《傷ついた葦と共に》(即《與受傷的蘆葦同在》)一書出版。楊啟壽認為:
第一,自己的一生,就像受傷的蘆葦一樣,小時沒有自信,求學時充滿挫折;
第二,當他與原住民作夥,一同工作時,他覺得原住民的命運,也像受傷的蘆葦一樣,處處充滿挫折;
第三,台灣人的歷史與命運,也像受傷的蘆葦一樣,處處充滿壓迫與挫折。
楊啟壽表示,他就是要與受苦的台灣人站在一起。這本書由日本基督教団浪花教會贊助出版,由楊啟壽的女兒楊淑雅負責封面繪製。這本以日文寫成的書,沒有中文版。
苦難的台灣,打拼為人權
1997年,楊啟壽牧師獲頒台南神學院「榮譽神學博士」,圖片來源:
http://tw.myblog.yahoo.comjw!qaes5ZaLBR9x__Iy5bFr4eQ-photopid=753
當台灣的民主運動走到二十一世紀,勇於批判與思考的楊啟壽反而開始自我反省長老教會目前的處境。他表示,因過去特殊的時空背景,長老教會當年所做所為,都勇於和受苦受難的台灣人民,堅定站在一起,不論是維護台灣人權,或是主張台灣獨立,都有正面的意義。
但是,另一方面,談到宗教信仰,他則強調,台灣已進入民主政治,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政治關懷應有所調整。教會應繼續關心人權議題,但應避開政黨之爭。長老教會可以教導信徒自我覺醒,個別信徒有自由支持自己偏好的政治黨派,也可以主張自己的政治立場,但是整個長老教會,卻不能藉著上帝之名,來為某個特定黨派或候選人背書。
楊啟壽此處所強調的,主要是在釐清一個觀點,那就是,教會對政權而言,應是在野的力量。教會要為保護人民的權利而努力,但是教會不應該急著去分享強大的政治或社會資源。他以二次大戰時德國教會和希特勒的互動模式,來闡明他的觀點。他微微一笑,自謙說道,「我是長老教會裡的 Minority(少數)。」台灣民主政治,歷經國民黨、民進黨政權輪替之後,他的政教分際的觀點,如同西方民主國家,常常於憲法上所規定的政教分立原則一樣。
楊啟壽,他出自嘉義農校,卻轉而沈浸神學,奉獻原住民教育。
楊啟壽,他投身花蓮玉山神學院長達三十載,他與師生拓荒開墾,如今校園的花草樹木,隱約留下他當年辛苦植栽的身影。
楊啟壽,他擔任長老教會總會總幹事期間 ,他參與起草及發表「台灣主權獨立宣言」,為台灣民主人權歷史,寫下重要的一頁。
他信奉「壓傷蘆葦,我不折斷」的疼惜理念,他力行「壓傷蘆葦,與其同在」的實踐哲學。這就是楊啟壽牧師。
註:
楊啟壽牧師學經簡介:
楊啟壽,1931年生,台灣嘉義人。1950年,嘉義農校畢業。1955年,台南神學院神學系畢業。1969年,英國Selly Oak Colleges及Birmingham大學研究。1983年,東南亞神學研究院神學碩士(Th. M.)主修基督教倫理學。1984年,美國 Western Theological Seminary 神學碩士(Th. M.)。1997學年度,台南神學院榮譽神學博士。
1956~1959年,屏東九如基督長老教會傳道師。1959年,開始任教玉山神學院。1976年,擔任玉山神學院院長,封立牧師。1988年,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會第35屆總會議長。1989年~1998年,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會總幹事。
著有:《撒種的人》--楊啟壽玉山神學院講道集,1989年,《與受傷的蘆葦同在》(日文),2003年。
本文完畢
邱斐顯,《想為台灣做一件事》作者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prod/booksfile.php?item=0010486824
- Jun 29 Sat 2013 21:38
與受苦的人,共同受苦難-壓傷蘆葦,與其同在的楊啟壽牧師(4)文/邱斐顯
壓傷蘆葦,與其同在--楊啟壽牧師(4)
文/邱斐顯
「壓傷的蘆葦,祂不折斷;將殘的燈火,祂不吹滅;祂憑真實將公理傳開。」
--以賽亞書四十二章三節楊啟壽,他出自嘉義農校,卻轉而沈浸神學,奉獻原住民教育。
楊啟壽,他投身花蓮玉山神學院長達30載,他與師生拓荒開墾,
如今校園的花草樹木,隱約留下他當年辛苦植栽的身影。
楊啟壽,他擔任長老教會總會總幹事期間,他參與起草及發表
「台灣主權獨立宣言」,為台灣民主人權歷史,寫下重要的一頁。
他信奉「壓傷蘆葦,祂不折斷」的疼惜理念,
他力行「壓傷蘆葦,與其同在」的實踐哲學。
這就是楊啟壽牧師。
四、玉神生涯
語文有挫折,盡力推母語
楊啟壽於玉神授課情景。
在玉神教書時,楊啟壽面臨最大的挫折是,必須用他使不熟悉的「華語」、「華文」來教課。他甚至學著用有注音符號的聖經來自修,加強自己的華語能力。這段語言、文字使用上的痛苦經驗,若非生於同時代的人,無法體會箇中滋味。
當時學生來自十個不同的原住民族,各用不同的語言,因此華語是唯一可通用的外來語言。但為了保存寶貴的文化,玉神在教學及早上的禮拜使用華語,晚上則鼓勵學生多用自己的母語做禮拜。
在玉神教書時,楊啟壽深以為傲的是原住民學生的歌聲。楊啟壽喜歡音樂,而原住民學生的歌聲之美,有如天籟,聆聽他們的歌聲簡直是一大享受。楊啟壽組成詩班,介紹他們世界感人的詩歌,在節慶或各種場合演唱,同時也鼓勵他們唱自己民族的詩歌。原住民學生們美麗感人的歌聲,不僅帶給他們喜樂,也得到許多人好評。
赴英國深造,增國際視野
喜歡讀書的楊啟壽,直到1968年他申請到一筆教會獎學金,才有機會出國進修。這筆獎學金是來自黃彰輝牧師,原本是外國人捐款給中國學生出國深造用的,但當年中國政權在共產制度下,不僅反對宗教,甚至壓迫宗教,所以這筆獎學金就給台灣人及中國以外的華人出國深造神學之用。這筆獎學金原本可供楊啟壽留學兩年之用,但當時台灣為戒嚴時期,他的出國計劃遭到政府刁難很久,因此他比原訂時間晚了半年才得以成行。
1969年,他前往英國 Selly Oak Colleges 及伯明罕 Birmingham 大學研究。因為晚到,不能按照原計劃進修,楊啟壽只好多用點時間進修英文。 Selly Oak Colleges 幸好有專為訓練宣教師的英文課程,楊啟壽在此一年半的課程,無論在聽、說、讀及英文學習上都得到很大的幫助。留學英國一年半,楊啟壽深深感受到生活在民主社會裡,人活得才有尊嚴。
1970年,楊啟壽順道到丹麥去,拜訪安徒生紀念館時,他發現紀念館裡,日文版的安徒生作品譯書很多,中文版的譯書很少。嫻熟日文的楊啟壽赫然察覺到,日本文化重視翻譯,日本人很容易把世界上其他國家的知識接軌起來並傳播出去,而他善於使用日語與日文,這讓他在知識的取得上便利許多。相反地,中文就沒有這些與世界潮流同步的優勢。
與受苦的人,共同受苦難
楊啟壽與玉神學生合影,相片來源/楊啟壽提供。
1970年,高俊明接下基督長老教會總會總幹事的職務,他離開玉神之後,楊啟壽仍留守在玉神,其間兩任代理院長,直到1976年6月他接下第五任院長之職。這十八年間,楊啟壽還是傳道師,沒有牧師的資格,他接受玉山神學院院長職務之後,才受封立為牧師。
玉山神學院從1946年創立以來,一路歷經滄桑,幾經波折,幾乎可用「飄搖不定」這句話來形容。最初,學校名為「台灣聖書學院」,1949年改為「台灣聖經學園」,1957年更名為「玉山聖經書院」,1959年又改為「玉山神學書院」。1977年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將校名正式改為「玉山神學院」。從1946年到1977年的三十年間,學校更名五次。
1946年學校開辦的起因是,加拿大長老教會孫雅各牧師受派為特使,前來慰問經歷第二次世界大戰浩劫的台灣教會。孫雅各牧師訪問花蓮原住民教會時,特別關心原住民的宣教事工,他囑託溫榮春牧師在花蓮開辦一所培育原住民傳道人才的學校。1946年9月15日 溫榮春牧師在花蓮開辦「台灣聖書學校」。
當時上課地點,乃是借用花蓮縣秀林鄉富世村農業講習所。之後,學校陸續遷移校址多達八次。1955年加拿大長老教會因財務困難,學校面臨經費不足的窘境,一度近於停辦,以致有段時間,部分原住民學生必須到台南神學院去就讀。由於學校董事會決心繼續辦學,因此1957年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會開會議決,由北部大會接辦校務。即使學校恢復上課,但校務方面臨教職員及學生變動甚大,以及學校組織、制度、課程編排都沒有上軌道等等諸多難題與困境。
後來,由於原住民事工受到普世教會的注目與關懷,紐西蘭、澳大利亞、加拿大諸教會紛紛捐款,協助購買校地,加上美國金陵基金會董事會(即現今東南亞神學教育基金董事會)和美國、加拿大長老教會,及台灣全體教會為建築所需經費奉獻,玉山神學院才得以結束過去十多年的流浪日子,於1959年3月27日 受難節清晨,全校師生及學校全部財產以三部卡車,搬到現今花蓮縣壽豐鄉鯉魚潭畔校址。
但這並不是苦難的結束,從那時候起,全校師生開始忍勞忍苦,忍飢忍餓,忍受精神上的孤單,從事拓荒和建設。
有關玉神草創時期,全校師生承擔苦難,共同開墾的過程,1978年玉山神學院舉行32週年慶,當時楊啟壽以「與受苦的人同受苦」為題發表紀念講詞,告訴玉神師生,當年的開疆闢土,慘澹經營的歷史。楊啟壽在講詞中說道:
「玉山神學院的歷史,可說是從苦難萌芽茁壯的一部歷史,不僅學校的歷史是這樣,就是本院所要事奉的山地教會及山地同胞的歷史也正是一部苦難史。……他們所經歷的許多痛苦,如貧窮、教育程度之落後、生活環境不良,並非一時造成的。因為這許許多多的難題,致使今天山地教會面臨更大的挑戰。福音若要紮根於山地社會,就不能忽視他們日日所經驗的痛苦、嘆息及近於絕望的心理……」
楊啟壽又強調:「只有甘願與受苦的人站在一起,與他們認同的時候,我們的事奉才能成為他們的祝福。」他更指出:「我們很少聽到有人願意到偏僻弱小的教會去牧會。很多人爭著要在富有的、有安定性與將來性的教會或機關工作。當然上帝若要我們到什麼地方做什麼工作(包括富有的大教會),我們也得順從。但我們決不可存著自私自利的動機。我們應時常保持靈敏的感性,愛的勇氣,日日鍛鍊自己的品格,所以一旦耶穌的呼召來臨時,我們也能勇敢地接受挑戰。」
楊啟壽上面這段話,也說明了為什麼,當年他離開故鄉,投身花蓮玉神教育,長達三十載的不尋常心路歷程。
未完待續
邱斐顯,《想為台灣做一件事》作者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prod/booksfile.php?item=0010486824
- Jun 21 Fri 2013 19:04
追隨高俊明,赴玉神教書——壓傷蘆葦,與其同在的楊啟壽牧師(3)文/邱斐顯
文/邱斐顯
「壓傷的蘆葦,祂不折斷;將殘的燈火,祂不吹滅;祂憑真實將公理傳開。」
--以賽亞書四十二章三節楊啟壽,他出自嘉義農校,卻轉而沈浸神學,奉獻原住民教育。
楊啟壽,他投身花蓮玉山神學院長達30載,他與師生拓荒開墾,
如今校園的花草樹木,隱約留下他當年辛苦植栽的身影。
楊啟壽,他擔任長老教會總會總幹事期間,他參與起草及發表
「台灣主權獨立宣言」,為台灣民主人權歷史,寫下重要的一頁。
他信奉「壓傷蘆葦,祂不折斷」的疼惜理念,
他力行「壓傷蘆葦,與其同在」的實踐哲學。
這就是楊啟壽牧師。
三、原民教育
追隨高俊明,接觸原住民
1959年蜜月期間,楊啟壽牧師與新婚妻子王滿合影。相片來源/掃描自楊啟壽著《傷ついた葦と共に》(日文版,中譯《與受傷的蘆葦同在》)第50頁
楊啟壽就讀南神時,高俊明是高他兩屆的學長。高俊明愛唱歌,楊啟壽愛彈琴,兩人常常在一起彈彈唱唱。巧的是,高俊明的小妹嫁給了蔡培火的兒子,而楊啟壽的大哥則是娶了蔡培火的女兒。
玉山神學院一度因財務困難而關閉了一陣子,有些原住民學生轉來南神就讀,但他們對台語不熟,無法使用台語上課,高俊明於是請楊啟壽用日語來教原住民學生。這是楊啟壽第一次接觸原住民。
楊啟壽南神畢業後,受派到屏東九如教會。那時,高俊明已志願去為原住民服務,受派為駐在屏東的巡迴牧師。有機會,楊啟壽就騎著腳踏車去拜訪高俊明。在九如牧會期間,楊啟壽曾經跟著高俊明到高雄縣三民鄉布農族地區去傳道。
當時,入山要管制,要事先申請。那一次,他們從屏東搭著巴士要到甲仙,不料中途遇到山崩,巴士司機告訴他們,車子無法再開進去,如果他們還要往前行,只好下車,自己用「走」的走進去。他們只好背著不輕的背包(內有原住民所需的藥品),走兩小時到甲仙。隔日,將重物託給教會派來的原住民信徒,然後,徒手步行。
「我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遠,幾個小時後,開始覺得餓了,才發現沒有地方可買食物止飢。沒辦法,我們只好繼續走,走到兩腳發軟,走了十個小時,終於抵達部落。」回憶當年走訪三民鄉的鮮活經驗,八十一歲的楊啟壽娓娓道來,記憶猶新。他們一共停留一個禮拜,宣教並教原住民唱聖詩;原住民很純樸,有活力;在這個部落裡,只有小小的跳蚤給楊啟壽不少困擾,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原住民的教會。
玉神開墾期,師生同勞動
相片來源/掃描自楊啟壽著《傷ついた葦と共に》(日文版,中譯《與受傷的蘆葦同在》)第60頁
因為這些彼此共同的經驗,後來當高俊明到玉山神學院(簡稱玉神)擔任院長時,就邀楊啟壽到玉神來教書。玉神是為訓練原住民傳道師而設的學校,位在花蓮偏僻的鄉下,從嘉義去玉神,要坐兩天的車才會到。有些親友反對楊啟壽到後山去擔任一所窮學校的老師,這個工作更加印證了他父親說的「呷不飽,餓不死」。
一般神學院畢業的學生,只有傳道師的資格。傳道師受派牧會兩年,牧會地點由教會派任,不能由自己指定。傳道師牧會兩年之後,考試並提交工作論文,以便升任牧師。一旦升任為牧師之後,就可以自由選擇到哪裡牧會。通常許多牧師會選擇大城市或大都會區的某教會去牧會。但是,對楊啟壽而言,他不想當牧師,他只想受派到玉神教書服務,可以讓他實踐他的夢想,於是決定接下這份工作。
玉神學生唱聖詩,相片來源/楊啟壽提供
1959年,楊啟壽結婚後十日,就自行前往花蓮玉神去教書。當時,玉神只有三位老師,一位是花蓮在地的張雲錦牧師,一位是高俊明牧師,另一位就是楊啟壽。
高俊明和楊啟壽向張雲錦牧師租房子住,兩人每天一早從花蓮出門,搭著巴士一路到壽豐鄉鯉魚潭的玉神所在地去。「學校只有臨時搭建的小教室,冬天冷風會從壁縫吹進來。」
「那個時候,一個學校該有的設備,玉神通通沒有,因此,從周二到周五,每天下午三小時,全體師生不論風雨,都必須去勞動開墾。」同時,因為學校為了自立而向政府承租廿甲造林地。從學校到這個造林地,要走兩個小時的路程。學生除了每週十二小時的粗重勞動外,還有一學期一、二次的勞動服務週,這是一天工作八小時連續三天的粗重勞動。學校常利用勞動週到造林地種樹、砍草。有一年,學校賣了造林地的樹木,以得到的一百萬元,建造了一棟至今仍在使用的三樓女生宿舍。這樣吃重的工作,連原住民學生也吃不消,有些學生會因此編造理由逃避。
楊啟 壽的 夫人-- 王滿 老師,後來也跟著楊啟壽到玉神來。 王滿 老師畢業自純德女中音樂專修科,於是擔任玉神的音樂教師。
談到玉神開墾階段,楊啟壽自我解嘲說:「我常常跟高俊明牧師半開玩笑地說,我會來玉神,都是他陷害的。」說來也好笑,楊啟壽覺得,他要走的路似乎都是上帝安排好好的。他先前讀的嘉義農校,所學的一些農地開墾的知識,到玉神來任教時,全都派上用場了。
教育原住民,師生共開墾
玉神學生山中禮拜,相片來源/楊啟壽提供
從1959年起到1970年,楊啟壽一直與高俊明並肩在玉神教育原住民學生。他們不只負責課業教授,也教導學生自立、集體做工,他們與學生一同做事、一起工作,讓學生們對學校有認同感。這也開啟了日後玉神每學期兩次,每次三天,全校師生必須參與學校勞動的制度。
那時候,學校還沒有規模,他們向政府承租土地、開墾學校,當時學校裡沒有水,學生們要從山上接水管到學校來。全體師生用一個星期的時間,才完成這個工程。
談起教育原住民的經驗,楊啟壽表示,「那時候談不上什麼成就感,自己覺得有挫折感。」那些挫折感包括:原住民學生程度不好,語言、文化、教育程度都不同,而彼此間最大的障礙是認同問題。他曾經試著去了解學生的處境,但學生會自我設限,不肯敞開心靈,說出他內心的話。楊啟壽開始體會到,教師的責任在於了解學生真正的需要;他也學到,教育的秘訣,就是尊重學生。
楊啟壽提到,一九七○年代,曾有日本的大學教授深入礦區研究礦工的問題,但當時也有礦工明白指出這樣的研究和實際狀況的差異很大。因為這位大學教授深入礦區與礦工生活一段時間後,回到自己的地方,享有安定的生活及穩定的工作,比起礦工依然處在危險不安的環境、生活上的壓力,是不能相提並論的,這位教授很難體會礦工的痛苦,也因此很難認同他們。這個情形,與原住民教育的處境很像。如果獻身原住民教育者,不能與原住民學生同甘共苦,一樣走不進學生的內心。
未完待續
邱斐顯,《想為台灣做一件事》作者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prod/booksfile.php?item=0010486824
- Jun 06 Thu 2013 18:28
小兵大聲答,敵人蔣總統——壓傷蘆葦,與其同在的楊啟壽牧師(2)文/邱斐顯
文/邱斐顯
「壓傷的蘆葦,祂不折斷;將殘的燈火,祂不吹滅;祂憑真實將公理傳開。」
--以賽亞書四十二章三節
楊啟壽,他出自嘉義農校,卻轉而沈浸神學,奉獻原住民教育。
楊啟壽,他投身花蓮玉山神學院長達30載,他與師生拓荒開墾,
如今校園的花草樹木,隱約留下他當年辛苦植栽的身影。
楊啟壽,他擔任長老教會總會總幹事期間,他參與起草及發表
「台灣主權獨立宣言」,為台灣民主人權歷史,寫下重要的一頁。
他信奉「壓傷蘆葦,祂不折斷」的疼惜理念,
他力行「壓傷蘆葦,與其同在」的實踐哲學。
這就是楊啟壽牧師。
二、投身神學
嘉農畢業生,決心考南神
嘉農畢業後,楊啟壽的大哥建議他讀大學。他喜歡音樂、文學,但當時沒有環境走這方面專業的路;他曾經到台灣大學報名投考,但因他讀的是農校,學校只准他報考森林系,所以他就沒有參加入學考試。此時,他從小嫻熟的日文,已不適用於整個台灣社會;他想讀的外文,沒有機會入門;他不熟悉的中文,又是離離落落的程度。他有心想多讀書,卻不知道他的路該怎麼走。最後,他選擇投考台南神學院(簡稱南神)。
台南神學院,相片來源:
http://upload.wikimedia.org/wikipedia/commons/f/f6/%E5%8F%B0%E5%8D%97%E7%A5%9E%E5%AD%B8%E9%99%A2.JPG
台南神學院入學有三個基本條件,第一必須受洗,第二教會推薦,第三考試入學。當時,楊啟壽一心想服務比自己弱勢的人,並決定投考南神時,他的父親並不贊成,他認為牧師是一個「呷不飽,餓不死」的職業,而且他們的親戚都不是基督徒,他覺得楊啟壽的選擇很奇怪,不過,他後來仍然為楊啟壽提供就學的學費與生活費。
在南神求學時,楊啟壽對黃彰輝院長的教學,印象深刻。黃彰輝畢業於東京帝國大學哲學科,接著又到英國劍橋的西敏斯德學院(Westminster College)深造。黃彰輝院長不僅談哲學、人生與信仰,也談佛教哲理,當時他以四句話:「諸行無常,一切皆苦,諸法無我,涅槃靜寂。」說明佛教的真諦。他的教學與思想對楊啟壽的啟蒙很大,佛教思想中的「虛空」,與聖經傳道書中的「虛空」,頗有相通之處。
人要如何超越「虛空」才是關鍵。楊啟壽後來在Thomas A’Kempis 的《效法基督》The Imitation of Christ一書,特別是那句「Vanity of vanities, all is vanity, except to love God and serve Him only」發現他人生的方向。
Thomas A’ Kempis,圖片來源:
https://fr.wikipedia.org/wiki/Thomas_a_Kempis
《效法基督》The Imitation of Christ一書,圖片來源:
http://dailyoffice.files.wordpress.com/2010/07/thomasakempis-imitationofchrist-300.jpg
小兵大聲答,敵人蔣總統
與楊啟壽同時期成長的台灣小孩,都經歷過一段語言文字的錯亂。他們出生在日治時期,小時成長環境,不是說台語就是說日語;上小學時,讀的是日文書,寫的是日文字。楊啟壽到了初中二年級才接觸中文,他深知自己的日文程度比中文好。在南神求學時,外 籍 老師都以台語教書,同學之間也用台語溝通,但是他深深感受到要用語言文字表達時的困難,這種挫折感很大。
除了黃彰輝院長的課之外,安慕理牧師教的新約研究也十分吸引楊啟壽。他對自己有興趣的科目非常投入,但對沒興趣的課,他也深感上課無聊。無聊時,他開始以日 文記下 老師用台語教學的內容。這樣磨練下來,他的日文既能保持不會退步,又能強迫自己在沒興趣的課專心聽講。
由於國民政府的教育體制,不承認神學院的學歷,楊啟壽就讀南神四年級時,有半年先去當兵。神學院畢業後,楊啟壽被派在教會工作兩年後,再服一年半的兵役。當時有些新兵幾乎不識字,楊啟壽擔任教育班長,他必須教他們識字,再教他們政治課。課本內有新兵必背的政治問答,如「問:我們的領袖是誰?答:蔣總統,問:我們的敵人是誰?答:毛匪澤東。」等等,新兵只聽懂「是誰?」問個音,但不了解整句的意思。在軍中,教官常常要求阿兵哥做政治問答的演練,官問兵要答,而且必須大聲答。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,有個教官在期末考試時問阿兵哥政治問答,教官問:「我們的敵人是誰?」沒想到阿兵哥竟然大聲答:「蔣總統!」
服役期間,軍方規定日文書不准帶入兵營,但英文聖經則可以。當時楊啟壽的頂頭長官,一位外省排副士官,很不喜歡看到楊啟壽在兵營讀書,他總是認為楊啟壽刻意炫耀。因此,每次一到假期,他就故意跑掉,讓楊啟壽找不到他,以便延遲楊啟壽的放假時間;每回收假報到,他也故意讓楊啟壽找不到他,導致楊啟壽延遲收假,因而被罰。
未完待續
邱斐顯,《想為台灣做一件事》作者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prod/booksfile.php?item=0010486824- Jun 02 Sun 2013 16:24
取名有曲折,爸爸叫三叔——壓傷蘆葦,與其同在的楊啟壽牧師(1)文/邱斐顯
文/邱斐顯
「壓傷的蘆葦,祂不折斷;將殘的燈火,祂不吹滅;祂憑真實將公理傳開。」
--以賽亞書四十二章三節
楊啟壽,他出自嘉義農校,卻轉而沈浸神學,奉獻原住民教育。
楊啟壽,他投身花蓮玉山神學院長達30載,他與師生拓荒開墾,
如今校園的花草樹木,隱約留下他當年辛苦植栽的身影。
楊啟壽,他擔任長老教會總會總幹事期間 ,他參與起草及發表
「台灣主權獨立宣言」,為台灣民主人權歷史,寫下重要的一頁。
他信奉「壓傷蘆葦,祂不折斷」的疼惜理念,
他力行「壓傷蘆葦,與其同在」的實踐哲學。
這就是楊啟壽牧師。
楊啟壽牧師。圖片提供/楊啟壽。
一、成長求學
取名有曲折,爸爸叫三叔
楊啟壽,1931年出生於嘉義,小時家境並不寬裕。父親識字,生性內向、寡言,他的精力都放在如何賺錢養家。母親沒有接受過教育,但是對子女管教很嚴格。一般人的家庭經驗是「嚴父慈母」,但是對楊啟壽而言剛好相反,他小時候調皮,都是母親「嚴加管教」。
楊啟壽有一位年紀比他大很多的大哥楊陵祥。大哥楊陵祥的母親,很早就過世了。楊啟壽的母親是父親的繼室。楊啟壽曾經對自己的名字很不滿意,覺得父母親怎麼會為他取一個很俗氣的「壽」字?後來他才知道,原來他的前面已有不少兄長夭折去世。
楊啟壽幼年時,母親和家人都教導他,對自己的父親要叫「三叔」,這一件事讓他非常困惑。「我一直想攏嘸?明明是自己的爸爸,為什麼要我叫他『三叔』?」家人也從不解釋原因。直到自己慢慢長大,楊啟壽才揣測出一些因素。他的名字中的「啟」字,與四叔的兒子們相同,都是「啟」字輩。或許因為大哥楊陵祥以下的幾個男孩都夭折,家裡的人覺得像是受魔鬼咒詛一般,因此決定把他的名字以「啟」字輩來命名,因此要楊啟壽稱父親為「三叔」,而不直接叫「爸爸」。這個現象,一直持續到楊啟壽就讀台南神學院以後,他覺得這個傳統很不可思議,開始對他父親改口叫「爸爸」,而不再叫他「三叔」。
二次大戰期間,全家疏散到鄉下,楊啟壽常常會去撿柴,或到小溪裡抓魚。因為鄉下沒有電燈、自來水,生活步調很單純。小學畢業時,日本老師建議他去投考嘉義農林學校。當時,家族裡的堂哥與楊啟壽的大哥楊陵祥都讀長榮中學,他們甚至後來都赴日學醫,因此,當楊啟壽的父親得知老師的建議時,父親的一句話「去考那種『擔屎』的學校有什麼用?」深深刺傷他的心靈,給他很大的挫折感。
思想有問題,差點遭退學
1947年2月28日 ,爆發228事件,群眾聚集在台灣省專賣局台北分局門口。相片來源:
http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%E4%BA%8C%E4%BA%8C%E5%85%AB%E4%BA%8B%E4%BB%B6
1945年,楊啟壽就讀嘉義農林學校一年級時,二戰結束,日本戰敗,撤離台灣。
不久,國民政府的軍隊來台,整個台灣社會不見融合的氣氛,軍民敵對情形頗為嚴重,當時的局勢反而比日治時期更為動盪不安。二二八事件發生以後,有學生對外省老師不滿,他們採取一些報復舉動,有些外省人被抓到嘉義中山堂去軟禁。二二八事件發生後,1947年3月2日 ,嘉義的派出所遭到攻擊,有些原住民也下山來參加攻擊在水上機場的守軍。
二二八事件較為平息之後,楊啟壽回到學校上課。但是他漸漸不喜歡學校。那時候,學校規定,學生都須參加升降旗,下午雖沒有課,仍必須等到四、五點的降旗典禮結束後才可離校。他覺得這種規定很無理,常常不去參加降旗典禮,而到公園等安靜的地方看自己愛看的書。為此,他被學校記了不少小過、大過。楊啟壽認為:「如果升降旗典禮這麼重要,為什麼只要求學生一定要出席,而沒有要求老師?」老師反駁他說:「學校裡,師生本來就不對等。老師可以抽煙,學生可以抽煙嗎?」這樣的理由實在難以說服楊啟壽。
除此之外,楊啟壽也因讀了雷震所辦的《自由中國》雜誌,接觸到自由、民主的思想,青年節寫壁報時,他寫了一些批判性的文章,結果老師把父親叫到學校,說:「你的孩子思想有問題,要多加注意。」
因為這些種種問題,楊啟壽被校方記了小過、大過,他的外省導師告訴他,「你的學科成績還可以,但操行成績被扣了31點。你若還有心讀書,我可以幫助你。」這位外省導師本來說好要給他總成績91點(即操行成績可達60點),後來成績出來後,他發現,導師只給他總成績90點(即操行成績只有59點)。最後,他被「留校察看」,若再有過,就必須退學。
大哥的引領,喜歡上教會
楊啟壽有個弟弟,生來就有癲癇,他十歲那年,有一天穿過平交道時被火車撞死。弟弟的死亡,對楊啟壽的衝擊很大,平時少言寡語的父親與他兩人,帶著物品到弟弟的墓前去祭拜;他看到父親流露出一種「孤寂」的眼神,一種難以言喻的淒涼表情呈現在父親臉上,楊啟壽開始思考「死亡」的問題。
楊啟壽的父母親都不是基督徒,家人的信仰就是台灣一般民間信仰。家中第一位基督徒是楊啟壽的大哥楊陵祥。楊陵祥就讀長榮中學時,開始接觸基督教思想。楊啟壽在大哥的引領下,讀初中時開始到嘉義東門教會參加聚會。他在教會接受薰陶:他喜歡的文學、音樂,在教會裡都可以得到滿足。
楊啟壽初、高中時期的階段,教會給他的心靈成長,遠遠超過國民政府在二次戰後接手的嘉義農林學校。戰前到日本留學的大哥,戰後回到台灣,他從日本帶回很多書籍,這些書滿足了喜歡讀書的楊啟壽。這個階段,楊啟壽常常思考人生、死亡的問題,他常常思考:「人是為什麼而活?為什麼而打拼?」
在教會,他喜歡彈風琴和鋼琴;他參加聖歌隊;他當主日學老師;他喜歡教會的團契活動,如教堂的音樂、聖誕節的話劇、乒乓球等等;他尤其喜歡每週日聽牧會的黃武東牧師講道。楊啟壽在思想上受到黃武東牧師啟蒙很大,他覺得黃武東牧師很有智慧。那個年代,牧師講道需要在黑板上寫講題,他非常欣賞黑板上的字,覺得黃武東牧師的漢字寫得很美,講題很新鮮。他讀高三的時候,由黃武東牧師為他洗禮,使他正式成為基督徒。
在教會,楊啟壽閱讀一些宗教書籍,他從德國神學家史懷哲、日本賀川豐彥牧師等人的身上,學到為弱勢者服務的精神。他們都擁有很高的學歷,也有機會賺錢,但是一個到非洲去為黑人服務,一個到神戶貧民窟去為窮人服務。這種精神讓楊啟壽非常感動,這種精神也形塑楊啟壽「與受苦的人同受苦」的信仰。
未完待續
邱斐顯,《想為台灣做一件事》作者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prod/booksfile.php?item=0010486824
- May 27 Mon 2013 17:16
國際場合 要求台灣正名——推動台灣入聯羅榮光(6)文/邱斐顯
文/邱斐顯
2007年9月5日,台灣聯合國協進會(TAIUNA)青年團成立,
總幹事羅榮光與團員合影。相片來源/羅榮光提供。
SARS疫情蔓延,「聯合國協進會」
2003年3月18日,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會舉辦「以台灣國名,行台灣路」系列研討會,由美國長老教會駐聯合國辦公室主任Dr. Robert Smylie與陳隆志博士、林哲夫博士演講,介紹有關聯合國成立之緣起、宗旨及主要任務,與會者一百多位各界人士,聆聽演講之際,深受感動與啟發。
2003年4月16日,羅榮光與陳隆志博士、魏瑞明先生及鄭英兒牧師共同商討成立一個台灣民間組織,要以公民力量,推動台灣加入聯合國。5月19日 ,第一次籌備會召開,出席者包括羅榮光與陳隆志博士、魏瑞明先生、陳傳岳律師、林菊枝教授、林宗正牧師、張鳳樓先生、賴維新先生、蔡同榮立委等人。
爾後不久,中國肺炎(SARS)疫情火速蔓延,台灣卻因非聯合國成員,也非世界衛生組織(WHO)成員,加上中國在國際間刻意阻撓,使得許多感染SARS的醫生、護士與病患喪生,羅榮光與陳隆志等人,更感推動加入聯合國的行動,刻不容緩。
2003年10月24日,聯合國創立五十八週年紀念日,籌備會的成員們決定以這一天,成立「台灣聯合國協進會」(英文全名為 The Taiwan United Nations Alliance,簡稱 TAIUNA)。
當時,他們不用一般團體常用的「促進會」,而以「協」進會之名,因為他們認為「協」字,左邊是個「十字架」;右邊有三個力,上面的力,代表上帝的力量,下面的兩個力,代表人民的力量。
原本台灣聯合國協進會的英文簡稱,是 TUNA,後來大家考慮到,外國人若是看到這樣的簡稱,會聯想到「鮪魚」,覺得更易被中國吃掉,因此陳隆志建議把英文名稱改為 TAIUNA。
國際場合,要求「台灣正名」
1988年,陳南州牧師與羅榮光兩人獲邀參加亞洲基督教協會(CCA)在泰國曼谷舉行的「教會與政治改革」(Church and Political Reform)研討會,來自亞洲十幾個國家的教會代表,共三十幾位牧師與學者出席。會中有位南韓神學院教授,分享韓國教會如何在追求民主人權與南北韓統一扮演的角色,羅榮光則分享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如何在解嚴前後,積極參與台灣人民爭取民主自由與獨立自主的奮鬥。
會後休息時間,這位韓國教授問羅榮光:「我們韓國教會追求南北韓統一,你們台灣教會為何追求台灣獨立?」羅榮光回答他說:「你們是要藉著南北韓的統一,達成韓國擺脫外力的控制,恢復獨立自主,這與我們台灣人為了擺脫更迭的外來政權統治,達成獨立自主的目標,不是一樣嗎?」經羅榮光解釋後,對方才恍然大悟,頻頻點頭稱是。
台灣正名運動聯盟為推廣「台灣」之國名,以走進國際社會,特地印製了台灣護照的深綠色封套,以燙金的字體在封面印上「TAIWAN PASSPORT」,中間是台灣島國的圖形,下方則是印上漢文「台灣護照」。
2003年6月中旬與7月中旬,羅榮光飛赴英國、法國以及澳大利亞三個國家開會與訪問教會。他把「台灣護照」的封套,套上目前台灣外交部所發放的「中華民國護照」。他在這些國際機場,通關驗證順利,沒有任何不便。這個護照的封套反而有利於各國海關人員辨識「TAIWAN」與「CHINA」的不同。
羅榮光赴墨爾本出席澳洲聯合教會(Uniting Church in Australia)總會會議時,大會發給他的名牌只印著他的英文姓名,羅榮光自己就用筆寫上「TAIWAN」的國名,再畫上台灣島國圖形,並加上三個漢字「台灣國」,使得大會的澳洲牧師及與會代表一目瞭然,知道他是台灣來的牧師。羅榮光只要一有機會出國訪問、開會,總是隨時隨地,不忘把台灣國名行銷出去。
台灣出頭天,好人要出聲
2008年9月,台灣加入聯合國宣達團,紐約街頭。相片來源/羅榮光提供
2005年9月初,台灣基督長老教會與台灣聯合國協進會共同組成「台灣國加入聯合國宣達團」,因為旅行社的安排,該團搭乘華航(China Airline)班機飛赴美國。在飛機上,羅榮光向空中小姐要了一張乘客建議單,填寫如下的建議:「請把China Airline正名為Taiwan Airline(台灣航空公司),因為這樣可以把我們國家之名Taiwan帶到全世界,提升台灣的能見度,且不至於與Air China(中國航空公司)搞混……。」羅榮光簽下自己的姓名後,也請同行的團員一起簽名,交給航空公司。羅榮光認為,台灣正名運動,要時時刻刻從小處做起,即使這種要求不可能立即實現,但仍要表達自己的意願,讓對方知道。
羅榮光奉獻長老教會數十年,並致力推動「台灣加入聯合國」運動,他最大的感慨是,台灣人的靜默、不出聲,他一再強調:「台灣人民要勇於出聲。惡人之所以橫行、囂張,正是因為好人不出聲。」他常說:「為了台灣,我們要出錢、出力又出聲!」免得乎人吃夠夠!
羅榮光牧師,他無論人在國內國外,只要一有機會,他就去宣揚「台灣加入聯合國」的福音。
羅榮光牧師,他深信「台灣出頭天,好人要出聲」,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,他身體力行,實踐心中深信的理念。
註:
羅榮光牧師,苗栗公館人,1941年生。自小在基督教家庭中長大,1968年自台灣神學院畢業,曾牧會於楊梅和湖口教會。1973年進入波士頓 Andover Newton神學院進修,回國後曾任台灣長老教會總會客庒宣道協會幹事,以及總會傳道幹事暨藝文團契會長。1998年~2005年長老教會總會總幹事,2003年起,擔任聯合國協進會(TAIUNA)秘書長,並於2008年擔任理事長迄今迄今。
著有:《心鄉隨筆》(1982)、《心鄉詩歌》(1984)、《生命之愛》(1984)、《心鄉琴韻》(1986)、《為台灣祈禱》(2001)、《光明新台灣》(2003)、《起造台灣國》(2004)、《台灣加入聯合國》(2006)等八本著作。
全文結束
邱斐顯,《想為台灣做一件事》作者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prod/booksfile.php?item=0010486824
- May 15 Wed 2013 23:46
托翁思想 泰戈爾的詩篇——推動台灣入聯羅榮光(5)文/邱斐顯
托翁思想 泰戈爾的詩篇——推動台灣入聯羅榮光(5)
文/邱斐顯
五、沈浸文學
托爾斯泰思想, 泰戈爾詩篇
俄國大文豪托爾斯泰(1828年—1910年)。圖片來源:http://upload.wikimedia.org/wikipedia/commons/c/c6/L.N.Tolstoy_Prokudin-Gorsky.jpg
羅榮光早年對俄國大文豪托爾斯泰的印象,是來自他的四叔羅發安。他的四叔,只是一個念過小學的農夫,因托爾斯泰的文章裡,常常流露出同情農夫的感情,他的四叔非常欽佩托爾斯泰。羅榮光家中的兩位叔父們都是種田的農夫,在播種時節,不管風雨雷電有多大,他們都必須穿著簑衣到田裡工作;夏日艷陽高照時,他們仍需揮汗在山坡果園中工作,他們尤其能體會農夫們對鄉土的深摯之愛。
羅榮光記得自己念初中時,他四叔就不斷告訴他托爾斯泰的人性觀與基督教倫理觀,他是一個有錢的大地主,但是他把農地捐給佃農……這些故事都深深打動羅榮光的心。羅榮光於是主動閱讀托爾斯泰的小說,深入研究他的生平及思想,並深受他的啟迪與鼓舞。
泰戈爾(1861年-1941年)印度詩人、哲學家,1913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。
相片來源:http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Rabindranath_Tagore
後來,羅榮光在台灣神學院時讀書時,曾在「牧杖會」擔任過文藝部長、書記等職務,他更能體會到「好書讀得越多,人文素養就越能提升。」他的學弟也曾推薦他閱讀泰戈爾詩集。
在泰戈爾的詩篇中,羅榮光特別喜愛「我的祖國」這一首詩。
「讓我祖國的地和水,空氣和果實甜美起來,我的上帝。
讓我祖國的家庭和市廛,森林和田野充盈起來,我的上帝。
讓我祖國的應許和希望,行為和言語真實起來,我的上帝。
讓我祖國兒女們的生活和心願合一起來,我的上帝。」
羅榮光發現泰戈爾詩中的神,與基督教的神很相似。聖經也是一種文學,而文學的價值則使生命更豐富,更有內涵。
1973年,羅榮光在美國波士頓進修。
在美國進修那一年,羅榮光開始寫文章,他曾將英文讀者文摘中 葛理翰博士的文章翻譯成中文。他也讀詩人愛默森的散文集。愛默森住在波士頓,信仰泛神主義,認為整個自然界就是神。他不會歧視印第安人。據說,愛默森演講時,不論聽眾多寡,他都一樣熱心地傳達他的理念。
1974年,羅榮光有一門成績未達B+,沒有資格撰寫論文,也拿不到神學碩士學位,他為此大感挫折。後來他讀了保羅.杜尼耶(Paul Tournier)所著的《生之冒險》(The Adventure of Living)一書,受到這本書的啟發很大。書中描述到「人生在挫敗或苦難之中,還可以瞥見上帝聖手奇妙的帶領,使我們可以參透上帝奧祕的旨意,祂會引領我們繼續前行……」,羅榮光說:「讀到這裡,我心中忽然豁然開朗起,滿溢奇妙的喜悅,長達一個多月之久。」
酒櫃換書櫃,推動讀書會
羅榮光在波士頓深造時,為了賺錢貼補生活費,他每週五都到一位猶太裔律師家中打工。羅榮光看到這位律師家裡,不單書房,連客廳的牆也有書架,書架上擺滿書籍。他好奇問主人,律師答道:「我要孩子們,進出家中,都常見到這些書冊,這樣,他們自然會喜愛讀書,成為有學識的人。」羅榮光深深感受到這位猶太律師的用心,他如此善用機會,教育子女。
一九八○年代,因台灣特殊的政治環境--數十年來的戒嚴統治,當時台灣社會,人人生活在陰影與恐懼之中,大家只好「今朝有酒今朝醉」,追逐聲色犬馬。花錢喝酒買醉的人,比花錢讀書買書的人多。羅榮光曾經感慨地呼籲台灣人民:「把家中客廳的酒櫃換成書櫃吧!可以使我們台灣少些酒徒,多些有學養的人。『多讀書,不會輸。』我們台灣國人,終會像猶太人那樣在國際社會出人頭地。」
1983年3月29日 ,羅榮光與教會的一些兄弟姊妹們,在台南的台灣教會公報社成立「藝文團契」,當時羅榮光有個偉大的夢想,他要使台灣成為一個「藝文王國」。經過三十多年來的觀察與體會,羅榮光深悟,只有喜愛閱讀的民族才有希望與前途,他認為,只有藉著閱讀良書,才能提升台灣人的心靈。
他常鼓勵各教會成立讀書會,即使在2003年「聯合國協進會」成立後,他仍繼續推動讀書會,鼓勵會員每月至少讀一本良書、充實自我,提升心靈,開展眼界。
五、台灣入聯
中國阻撓,馬拉松「障礙賽」
2001年2月,陳隆志博士應邀參加台灣基督長老教會代表團,到日本京都參與普世基督教會協會(World Council of Churches, WCC)所舉辦的「東北亞公義、和平與人民安全」的協議會,參加者共約五十位,來自台灣、日本、南韓、中國及其他地區的教會界。當時,羅榮光正好與陳隆志同住一個客房,他們兩人聊到台灣加入聯合國的事,不約而同想一起推動「馬拉松式」的台灣加入聯合國全民運動。台灣自1971年11月25日 被摒除在聯合國之外,至今已經長達四十年了。這不只是一場「馬拉松運動賽」而已,因為中國從不間斷的阻撓,這甚至是一場馬拉松「障礙賽」。
2002年8月15日 晚上,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會於台北市濟南教會,舉辦「發表人權宣言廿五週年紀念感恩禮拜」,有兩百多位牧師、信徒與朋友參加。在場人士不只回顧歷史性的人權宣言主張「促使台灣成為一個新而獨立的國家」,也期許自己努力實踐長老教會總會常置委員會於8月1日 所發表的「以台灣國名,行台灣路--台灣國家正名,加入聯合國運動宣言」。
羅榮光當晚聆聽 陳隆志 博士的專題演講:「台灣與聯合國」後,他心中也有新的體認:「只要聯合國一直排拒台灣在它的大門外,它就不是『聯合國』,因為還缺了一角,聯合國的實質與圖像就不算完整。」
未完待續
邱斐顯,《想為台灣做一件事》作者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prod/booksfile.php?item=0010486824